據郭沫若考證,《學記》的作者是孟子的學生樂正克,姓樂正,名克,屬于思孟學派。
深讀《學記》,其中的深意值得探索和敬佩。
一、正業居學,興藝樂學
《學記》主張課內與課外相結合,課本學習和實際訓練相結合,既要擴大知識領域,又要培養高尚的道德情操和良好的生活習慣。書中用較多的篇幅,闡述了“教”與“學”的辯證關系。認為只有通過“學”的實踐,才會看到自己學業方面的差距(學然后知不足),只有通過“教”的實踐,才會看到自己知識和經驗方面的貧乏(教然后知困)。看到差距,才能力求上進;看到貧乏,才能鞭策自己,從而得出“教學相長”的正確結論。
【原文】
大學之教也,時教必有正業,退息必有居學。
不學操縵,不能安弦;不學博依,不能安詩;不學雜服,不能安禮。不興其藝,不能樂學。
【譯意】
大學教育管理的辦法是:
按照一定的時間或季節進行正課的教學,(“春誦夏弦”,春秋教以詩書,冬夏教以禮樂”),休息的時候也必須有各種課外作業。
課外不操弄樂器,練習手指,課內就調不好琴弦;
課外不廣泛學習歌詠雜曲,可內就不能諳熟詩文;
課外不學習灑掃,接待,處理雜事等,就學不好禮儀。
總之,如果不提倡學習課外的各種技藝,學生就不會樂于學習,正課也就學不好。
【解讀】
這一節繼前面的“大學之道”“大學之禮”,講了“大學之教”。
作為學校的教學組織形式,“時教必有正業,退息必有居學”表明在一定的時間和空間內及其過程中,既有教師的活動——教,又有學生的活動——學;既有課內任務,又有課外任務;學生既有緊張的學習,又有適當的休息。
本章的思想核心,是教師與學生的配合,教與學的配合,課內與課外的配合。“時教”要求教師認真授課,“居學”則要求學生自覺學習,二者互為前提條件。學生學習的自覺性主要是在教師課內外啟發誘導下得到發揮,而教師的啟發誘導,又必須以學生在課內外學習的自覺性為基礎。這也說明教學任務必須在教師和學生共同積極參與下,才能順利完成。
二、安學親師,樂友信道
《學記》重視啟發式教學,重視教學的循序漸進,強調激發學生內在的學習動機,培養學生學習的自覺性。重視因材施教。主張從了解學生學習的難易,才質的美惡,作為啟發誘導的依據。主張由淺入深,從易到難,從簡單到復雜的教學順序,并且提出一條積極性的教育原則,即要在學生不良的行為沒有發生前,引導他們向善的方面發展。并指出在學習過程中同學之間要取長補短。
《學記》提出嚴師和尊師的思想。書中在總結先秦儒家教學經驗基礎上提出的教學原理,教學原則與方法,以及尊師重道的思想,對中國教育學和心理學的發展,都產生了重大影響,
【原文】
故君子之于學也,藏焉,修焉,息焉,游焉。夫然,故安其學而親其師,樂其友而信其道,是以雖離師輔而不反也。《兌命》曰:“敬孫務時敏,厥修乃來”,其此之謂乎!
【譯意】
所以,善于學習的人,學習的時候全力以赴地專心學習,休息的時候盡興的玩弄雜藝。這樣,他們才能愛好學習,親近師長,樂于交友,堅持信念。日后離開了師友,也不會違背老師、學友的教誨和期望。《兌命》篇說:唯有重視學業,循序漸進,敏捷努力,學業才能有所成就,正是這個道理。
【解讀】
“藏”與“修” 說的是學生學習過程中已知同未知的關系。
“藏、修”與“息、游”, 說的是學生學習過程中神經活動興奮與抑制的相互作用。是上一章“時教”與“退息”關系的引申。
“藏” “修” “息” “游” 都為了更好的學習。
學生學習不僅在已知和未知的矛盾統一過程中,也在興奮和抑制的矛盾統一過程中,調節學習的時間和空間,吸取知識和增長智慧。
在人際關系上,除了子不能自由擇父,臣卻可以自由擇君,生徒更可以自由擇師。孔子、墨子、子思、孟子之徒既非姓孔、姓墨、姓孟,則來自社會各個階層,貧富貴賤各殊。這些生徒們既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自由選擇其所信仰的老師,彼此間有了共同語言和共同要求,則通過教學相長,自會“安其學而親其師”。
我國古代教學已經能夠注意到正課課業與課外作業并重和彼此結合的原則,使學生能夠順利學習,內則深信自求自得的好處,外則爭取師友的相助,以達到學成的目的,即使今后離開學校,也不會違反平時所學。這種教法實有今天可取之處。
三、使之由誠,教人盡材
《學記》是我國歷史上(也許還是世界上)第一個名副其實的提出尊師的一部論著,賦予了教師以崇高的地位。它以“三王四代唯其師”相號召,喚起全社會都來尊師,樹立了前所未有的良風美俗。而更主要的是對教師提出了嚴格要求,如不要搞“記問之學” 不“施之也悖”“求之以佛”;要總結“教之所以興”和“教之所由廢”的經驗教訓;思想和行動上還要做到“學然后知不足,教然后所困”,通過不斷學習,來提高教育教學質量。
【原文】
今之教者,呻其占畢,多其訊言,及于數進,而不顧其安。使人不由其誠,教人不盡其材。其施之也悖,其求之也佛。夫然,故隱其學而疾其師,苦其難而不知其益也。雖終其業,其去之必速。教之不刑,其此之由乎!
【譯意】
現在的教師,只知道照著課文誦讀,多是訊問難解的問題,且發言急速,只照自己教法教學,不顧學生是否領悟接受,就不能使學生安心樂學。如此教學,學生就不能竭盡其誠求學,不能使學生的素質和才能得到充分的發展。教師違背教學原則,采用不合理的教學方法,那么學生也就不能依順自然的道理有所進步。以致于,學生厭惡學習,怨恨其師,只覺得學習的苦不堪言,卻不知道學習可以獲益終身,即使勉強結業,也必然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凈了。教學沒有成效,原因就在這里!
【解讀】
《學記》這一節主要是批判注入式教學方法。注入式的缺陷,在于不重視教學節奏,不從學生實際出發,包括生理,心理與學習的承受能力。如《學記》所說“不顧”學生之“安”,不由學生之“誠”,和“不盡”學生之“材”。其所引起的不良效應,首先表現在學生“隱其學而疾其師,苦其難而不知其益”。對教師來說,也就白費了精力,盡管他主觀上想把學生教好。這樣既不能啟發學生的思維,也不能因材施教以促進學生的發展。結果造成學生痛恨學習,仇視師長,只感到學習痛苦而不覺學習有趣,即使勉強畢業,也必致全部遺忘。教學不能成功,完全是教師違背教法所致。這樣深刻的批評,不但切合當時的教學情況,也切中現時的教學現狀,令我們深思!
四、教之所由興,教之所由廢
教育教學過程中的三維——師、生、友關系。《學記》在這方面繼承、發展了前人的思想。它看到“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提出“敬業樂群”“論學取友”。在學業和道德方面“相觀而善”,歸結為“樂其友而信其道”,都有啟迪意義。作為德育的組成部分,《學記》也注意把培養學生的人際交往能力,納入自己的教育理論中來。
【原文】
大學之法,禁于未發之謂豫,當其可之謂時,不凌節而施之謂孫,相觀而善之謂摩。此四者,教之所由興也。
【譯意】
大學教育的原則是:事情沒有發生就加以防止,這叫防患于未然;在適當之時,不失時機地進行教育,叫作及時;教學循序漸進,不超越學生的年齡特征,叫作順應自然;共同學習,相互幫助,取長補短,叫作觀摩切磋。這四點就是教育成功的要訣。
【解讀】
這一章揭示的是教師在教育、教學過程中的主導作用,從正面提出教育教學原則:第一原則“禁于未發”,這種方法積極而易行;第二原則“當其可”,說明適時而教,及時而教,則學生易學而無難;第三原則“不陵節而施”,說明教學必須按照年齡特征,教學內容的深度難度不能超越學生能力;第四原則“相觀而善”,指出同學之間要共同學習,相互切磋,相互仿效。這些原則與近現代教育教學原理幾無二致,相比之下,今天的教學應為之汗顏。
【原文】
發然后禁,則捍格而不勝;時過然后學,則勤苦而難成;雜施而不孫,則壞亂而不修;獨學而無友,則孤陋而寡聞。燕朋逆其師,燕辟廢其學。此六者,教之所由廢也。
【譯意】
如果等到事情發生了才去禁止,習慣已經根深蒂固,再去教育就會產生抵觸而不易消除了。如果錯過了學習的最佳時機以后,才去學習,那么,學起來就會勞苦不堪,也難有成效。如果教學急功近利,或雜亂無章,而不是循序漸進,順應自然,那么,教學就會陷入混亂而不能獲得成效。如果孤獨地學習,沒有朋友,思路就會狹隘,見聞就不廣博。如果交友不慎,行為就會違背師長的教誨,盡談些不正經的事情,就會荒廢學業。這六點就是教育失敗的原由。
【解讀】
繼續上節,從正反兩方面揭示教之所由興和教之所由廢,既要總結成功經驗,又要吸取失敗教訓。前面所說教學成功的原因有四,后面所說失敗原因有六,是說明從“發然后禁”到“孤陋而寡聞”的四點,都屬于教師教學無方和學生的“獨學無友”,只要學生能夠勤勉奮發還可能有所成就。如果交友不良,“群居終日,言不及義”,那么教育無望必然要失敗。把前后兩節合并而論,可看出教育的成敗,教師與學生都有責任。
《學記》的確是我國一份珍貴的教育遺產。我們要充分地弘揚它,吸取它的合理核心來指導我們的教育。但從另一個方面,又要看到《學記》畢竟是兩千年前的智慧結晶,我們也要批判的繼承,運用科學的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方法,結合教育發展本身的實際經驗,提高科學水平,使之成為嶄新的教育理論,為現實生活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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